孤独·爱情7

孤独·爱情7

【导读】在这种与自己的对话中一问一答的形式本身也便蕴涵了相濡以沫的意思。你可以假定是在与另一个自己相濡以沫吧。当这个另一个自己取得了某种客体化的形式时，也就有了爱情。

人类自我意识觉醒之初，应该就开始在孤独的本体语境里练习着与自我的对话，在对生命本体一系列穷根究底的追问与体悟中排遣开沉重的精神焦虑，否则很难想象在恐惧与孤独的巨大阴影中精神生命不至憔悴以死，反而迸发出强盛的生命力来。当然这样的对话并不会有结果，或者至多是自以为有结果，不管前人多么高明，你也不能照搬任何现成的结论过来，而永远只能在观摩别人对话的过程中帮助自己建立与自己的对话。如果把任何结果人为地定于一尊，也就窒息了对话原本蕴藏的生命力。独断是与对话的本性相悖的。对话是精神生命得以持存的基本方式，要求结论也就是要求精神生命的终结。这并不是说不在意结论，相反，精神生命正是在对话中强烈地追求着结论，追求着意义。似乎不断接近着它，又掉进循环里，一伸手抓住了它，转瞬间原是幻象。换个方式接近它，陷进新一轮的循环，于是在它周围卷起了循环中的循环，把抓住它的瞬间记录下来，穷尽文字的边界，于是在它周围叠起了幻象中的幻象。无论如何你不可能长久地占有它。于是，永远的对话便成为结论，对话的过程本身被赋予了意义。

很大程度上孤独就是这种与自己的对话，否则，很难想象怎样去抚平心灵深处的波澜与震颤。读与写都是这样的对话，都是为了建立自己与自己的对话。当然，能诉诸文字的仍十分有限，甚至不能勾勒出对话的一个完整形态来，要用产生在人类社会中的文字去负载对生命本体的探求，想来是荒谬的。幸好，精神生命的本体论境域是相通的，或者用宋儒的话说，人同此心，心同此理，我们也便可以摆脱任何实体化的负载，去感受生命深处的性灵。于是，便有了分享的可能。

你看，在这种与自己的对话中一问一答的形式本身也便蕴涵了相濡以沫的意思。你可以假定是在与另一个自己相濡以沫吧。当这个另一个自己取得了某种客体化的形式时，也就有了爱情。因而，你希望她来分享这个自我对话的过程，有时候，当然仅仅是有时候，你也会分不清这是在与她对话，还是在与自己对话。而这，也就是感受孤独。我曾说，爱情是我孤独的投影，在这个投影里会有人感受到我的孤独。却并不意味着感受孤独只是这样一种沉静，而是在静谧深处仍回响着这种与自己（或者与她）的对话。相反，在我与自己（或者与她）的这种对话中，我只觉得悄无声息，只有心的颤动。所以，不要以为我是木头，木头不会孤独，不要相信什么理性与感性的二元分割而轻易把我座架到理性上去，理性还不足以孤独。

而这种与自己（或者与她）的对话并不真正关乎什么具体的理论问题，只是一种本体论境域的对接。并且，爱情也并不总是固守在孤独自我的本体世界里，我说过，爱情是本体自我转化为现象自我的创造环节，也就是说，现象自我会从本体自我分离出去成为某种对象化的存在，而她也就取得了某种相对完全的客体形式。因而，也便有了思念。思念，正像这元宵之夜的细雨迷蒙，浸润得绵软、厚重，在爆竹声声里更衬映得深幽，只是它仍没有学会喧嚣，学会像烟花烂漫般绽放，只是退回到本体自我的孤独中，退回到与自己的对话中，在这种与自己的对话中一笔一画地把思念勾勒出来，于是，喧嚣复静，又只有心的颤动。

【责任编辑：可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