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导读】上世纪九十年代末期,边远的家乡,在*的支助和乡亲们不辞劳苦的付出下,终于点上了明晃晃的电灯。紧接着还有了电动的打米机、磨面机、榨油机。虽然三提五统的负担还在延续,但生活上方便了很多,改观了很多。
在我很初的记忆里,灯有两种:煤油灯和“铜油灯”。说起煤油灯,长道的人多。“铜油灯”,可能知道的人并不多。那是和中铜制的高脚灯,底呈圆形,且厚重。上有一个茶杯口大小的浑圆的铜碗。铜碗由三根柱子支撑。很后面一根大概一尺三四寸,高而粗,扁圆形。顶如梭镖,上部略为后仰,印象中有镂空的花。前面的两根支柱大概在一尺以下,形状与后面那根大同小异。铜碗左右与前沿有一尖嘴凸出,那儿是用来放点灯用的棉线条的。碗里放点菜油或桐油,再放上一根棉线,线头搭在尖嘴处,便可点灯。后面那根铜柱两边还挑着两个小铜碗。每只碗都要点灯,那是过大年的时候。
也许,“铜油灯”又叫“桐油灯”。从长辈的言语印象中,似乎桐油比煤油便宜。不过,这灯是祖父这辈四家同住一栋房子,共一间堂屋时,用来供神的。只有逢年过节,才在堂屋里的神龛上点上这“铜油灯”。那时供神,好像不兴点蜡烛,不知是为了节约或是用“铜油灯”显得更庄重。
在我将上学的时候,包括我家在内,有三大家搬出了老房,住进了新居。那盏“铜油灯”不知被哪家收藏起来了,从此再没见踪影了。伴随我们生活的,就只有煤油灯了。
上学后的我,春秋时节,夜幕降临,月明星稀的晚上,在煤油灯下赶完作业,便与同龄的伙伴相约,到晒场上捉迷藏、曲膝“斗鸡”,或牵成圈儿,玩“圆米花”的游戏。这样的岁月,在天真的游戏中恍然而过。那时的我,虽然家中还有幼小的妹妹,但有祖母在,我不用领弟妹,就显得自由多了。所以在厌烦的煤油灯下匆匆忙忙地写完老师布置的作业,就外出疯玩。
冬天的时候,城里的亲戚来接祖母去他们家,祖母常带着我。因为那时,我是家中很好的男孩,位受宠爱。小脚步细手的祖母手杵木棍,在弯弯曲曲的山路上慢慢地走着。我走一段,亲戚背我一段。走了十五六里山路之后,到了白岩场,才能坐车。我*一次见到屁股上冒着烟,动起来就吼叫的车,觉得这庞然大物就是祖母故事里的囤箩鬼,仿佛一不小心就会被它吃掉。因此,远远的就哭着闹着,不愿走近它。祖母说那叫汽车,很乖的,不会害人。只要我听话,就不用怕……我惶恐地上了车,依偎在祖母怀中,睁大眼睛,四处看来看去。
到了城里,我认识了电灯。城里亲戚家有很多小画书,认不了多少字的我,却爱认真的翻看。除了白天,晚上,吃过饭,也会在明亮的电灯下,反复地看来看去。那时我想,城里真好!要是有一天,我的老家,晚上也有这么亮的电灯多好。
回到老家,无月的夜晚,做完那点作业后,我常坐在院边的石头上,遥想着城里的电灯。如豆的煤油灯下,为了亮一点,偷偷把灯芯拨大一点,祖母就会紧张地说:“噫呀!咋这样做?伤油得很呢!”立马就提起灯盖,从筷子头大小的灯管下轻轻地将灯芯调短,并责令不准再这样做了。越是这样,电灯越是成了我渴望的梦想。
有一年,村里供销店的主人,换了一位姓杨的中年人,在买卖之中熟悉后,母亲要我们叫那人大舅。后来,对于我家,除了按户供应的煤油和其他紧俏物资外,大舅都会悄悄地给予一些照顾。于是,我在做作业时,将灯挑亮一点,祖母和父母都不再责怪了。我隐约知道,原来他们的责怪,不仅是为了节约,关键是有钱也难买到。
在我上初中的时候,在六枝大用煤矿工作的叔叔,用油漆铁桶提来沉甸甸的东西。还带来个杯子大小、中间空着的有螺丝的钢铁家伙,中间固定地安置一根小指粗的钢管。钢管中间有针眼大小的孔。叔叔为了教祖母和父母用这东西来点灯,做了示范。他先将油漆铁桶灰白的有一种特殊臭味的矿石块,放入有螺丝钢铁家伙中间,然而盖上,扭动螺旋。拧得快要紧的时候,就停下来。或者拧紧了后,再稍微往回拧松一点。之后,将一比杯子高大的圆铁盒装上半盒水,再将装好矿石的螺丝的钢铁盒子置入其中。这时候,钢铁盒子的螺旋边滋滋地响着,冒着水泡。并伴随着一种臭味的散发。叔叔将冲碓火机一打,对着那钢管上的针眼,那有些银白的火苗便忽地窜了上来,瞬间,将黑暗一扫而光,照得整个房间一片辉煌。家里所有的人,像是遇上天大的喜事,全都喜笑颜开!就连隔壁邻居,发现我家的灯闪现的奇迹,都好奇地奔来看看究竟,问这问那的。而年少的我,从此,心中升起了一种温暖的自豪。那时,家里人,包括叔叔也不知道这东西的大名叫什么,只知道这神奇的石块,能发出一种特殊的臭味,用它作灯,敢与电煤相媲美,因此我们就叫它“臭石灯”。有了这“臭石灯”,晚上来我家窜门庭若的人多了。仿佛在这光线亮堂的屋了里,摆龙阵都比在昏暗的煤油灯下更有味道、享受更充分似的。
后来,结婚后的叔叔,全家农转非后,迁到六枝大用矿去了,很少回家。臭石的来源渐渐断了。我家的夜晚又恢复到了煤油灯的时代。好在这时我已财校毕业。有同学分在石油公司,能通过同学关系,买到四角钱一斤的平价煤油。我每次都买上二三十斤送给父母。在那个每户人家每月只供应一斤煤油的年代,我能买到这么多平价的煤油,给祖母、父母带来的,不仅是在夜晚可以点上亮些的灯,享受一种自豪的光明,而且让他们因为我而对未来的希望增强了信心。
上世纪九十年代末期,边远的家乡,在*的支助和乡亲们不辞劳苦的付出下,终于点上了明晃晃的电灯。紧接着还有了电动的打米机、磨面机、榨油机。虽然三提五统的负担还在延续,但生活上方便了很多,改观了很多。
回到老家,小时候曾经默默的祈祷变成了现实,心里为父母能赶上这样的时代而高兴不已,并且有说不出的幸福。
然而,在对光明习以为常之后,父老乡亲们发现,在我们这样边远的农村,需要解决的问题还很多。大家又陷入了对乡村未来的思索中。
政府支助,乡亲们投工投劳的路通了。镶边公路改造、人畜饮水工程、城乡电网同价、学校基础建设、山塘改造不断地推进。乡村的希望越来越亮了。
2005年,皇粮国税全免,还能领点种粮补贴。心存感激的乡亲们脸上的笑容更灿烂了。然而,外出打工的人多了,看到沿海、中东部地区的农村,不论从饮食起居,还是富有程度,都比我们好得太多。于是,我的乡亲父老们心中那盏希望的灯,似乎又更加璀璨了。
[责任编辑:怡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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