舅爷爷的聚宝斋

舅爷爷的聚宝斋

舅爷爷的聚宝斋（散文）

听我母亲说，舅爷爷八十多岁了，身体还算硬朗，平时喜欢品茶读书，是一位很有功底的鉴宝人。在避暑圣地承德开着一家古董店聚宝斋，舅爷爷自己就是资深的鉴宝师，所以他自己兼任首席鉴宝师，一般比较贵重的宝物都要经过他的眼才能确定收不收。聚宝斋在古董一条街之上小有名气，如今繁荣盛世，古董收藏与买卖极端红火。

舅爷爷接手聚宝斋已经三十多年了，凡是钟鼎瓷陶，书画古玩，到了舅爷爷的手里，不用半支烟的功夫，就能说出个子丑演卯来。是真货假货，舅爷爷一眼就看出来了，于是人们都叫他“古一眼”，也正因为如此聚宝斋的生意非常兴隆。

这么好的生意，不免也被人嫉妒。但是无论竞争对手怎么“使绊子”，聚宝斋总是能逢凶化吉。因此有人说，聚宝斋风水好其位置背靠大山，面临湖泊，是个风水宝地。当然更多的人是说当家人为人厚道，技术精湛，德艺双馨。甚至有人建议舅爷爷把字号改成“德宝斋”，这样更加说明这家主人以德经营。舅爷爷不管那些，还是保持着“聚宝斋”这个老字号。似乎他不是为了发财致富，而是为了保护民间的文物。总之，舅爷爷能够守住内心，过一份恬淡的生活。

话说有一天，聚宝斋来了一位四十五、六岁的中年人，一进门就迫不及待地说：“古老，您看看这个宝贝。”

舅爷爷向来对藏宝、爱宝之人非常尊敬，于是微笑着，让出一把椅子，说：“好，您请坐。”中年人坐定后，拿出一个提包，拉开拉链，小心翼翼的取出一个包裹。打开一层，又是一层，很后还有一层。

舅爷爷感觉这个人脸儿熟，便问道：“贵客以前来过？”这人说：“都说您眼毒，果然不错。前两年来过一次，跟着我们老板来的，那时候我是司机。”

舅爷爷忽然想起来了，这位司机的老板是个新闻人物，生意做得很大。经常来往于古玩店与文化产业各个企业之间，是个呼风唤雨的人物，于是顺便问了一句：“你们老板现在做什么生意，还是多种经营？”

中年人点点头，当中年人彻底打开包裹那一刹那，一件古朴典雅的瓷器在灯光下呈现出雍容华贵的气度。舅爷爷一看，不由得惊叹：这样的瓷器在民间极其少见，那是景德镇宋代官窑出厂的青花瓷瓶。心中不禁叫到：“好，是宝贝！”嘴上却问：“客官是鉴定还是出手？”中年人说：“出手！您看值多少钱？”

一杯茶的功夫，舅爷爷已经鉴定完毕这个官窑青花瓷瓶。然后问：“是您的，还是代替别人出手？”

中年人说：“这个，您不要问，只管出个好价，以后还会有更多的交易。”他说话大包大揽，毫不掩饰自己的钱大气粗，似乎故意炫耀的样子。

舅爷爷又问：“客官的意向是？”

中年人做了一个二十万的手势。舅爷爷摇摇头；中年人又说十八万，舅爷爷还是摇摇头。一直降价到十六万，舅爷爷还是摇摇头。很后没有成交，中年人走了，舅爷爷看着他的背影，轻轻地叹了口气说：“人呐！”

很后，听说中年人的青花瓷瓶在对面的百宝坊出手了，价钱是二十三万元。不久百宝坊出手的时候已经是三十三万元了。这一下子，舅爷爷成了马失前蹄，被业界叫做“看走了眼。”随之各种谣言四起，有人说舅爷爷人老了，眼神不好了；有人说中年人是替人出手，早就知道底价；也有人说舅爷爷这次故意露出破绽是醉翁之意不在酒；也有人说无商不奸，舅老爷是故意压低价格想赚取更多的利润，还有人说也许中年人故意试探底价……

无论别人怎么说，舅爷爷总是不为所动，他还是一壶清茶、一本书，每天喝茶、看书，不动声色。他这个人从来不在乎别人的贬褒，内心永远平静如止水。

突然有一天，警车呼啸，警察包围了百宝坊，车上押下三个人：一个是中年人；一个是中年人的老板；还有一个是本省的一个大官。听说是来指认销赃的现场的。吓得百宝坊的老板都尿裤子了……

警察从百宝坊搜出很多中年人来这里出手的宝物，有的宝物可以说是价值连城。人们议论纷纷，都说舅爷爷的眼睛毒：不仅会鉴宝，还会认人……

舅爷爷仍然不动声色地斟上一杯茶，说：“今天的茶味道不错，真不错！”

我问母亲：“舅爷爷是怎么判断出中年人的宝贝急于出手、来路不正的？怎么料到将来会东窗事发的？”母亲说：“我哪里知道这些？你有空去找舅爷爷好好聊聊吧。古董这个行业道道很深呢。舅爷爷从来不轻易给人鉴定宝物，除非你要出手。这叫做行规。”

我若有所思地说：“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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