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来有些现实,彼时铁了心要当一名艺术生,不是有多热爱艺术,而是数学成绩实在太差,而那一年,如果考上了,高考总分数学则可以不用计入。
这是我在山东这样的高考大省考上大学的很佳捷径。
也许,也是很好捷径。
父母自然是不同意的,电影学院啊,那么高大上,充斥了各色的神秘光环,怎么是我这样的小城孩子能考上的呢?在他们看来,我的毅然决然,无异于是一种自取其辱。他们不希望我受伤。
可他们终于还是犟不过我,放我去了。
2004年的初春,偌大的北京城,便多了一个努力在掩盖自己惶恐的少年,抚着一颗颤颤巍巍的心,一次次地站在电影学院初试、二试、三试的艺考榜前,带着笑或是沉默。
面试当日,我起了个早,去西单买了一身在当时的我看来很妥帖的衣服,花掉了身上大部分的钱。
曾经觉得那是某种虚荣,如今看来,却有些疼惜自己当时破釜沉舟般的不自信。
可能已经做好了输掉这场战役的准备,却只是想留下一个体面的身影,我有我自己卑微的小骄傲。
后来,竟然考上了,顺遂得直到我高考结束,拿到录取通知书,我还觉得是梦一场。
那年9月,我踏上离家的火车,人生就此改变。
一个人在北京摸爬滚打的时光,大部分时候都不会一帆风顺。不是没有怀念过那个安静的小城,人们需要得很少,快乐很容易也很简单;不是没有熬不下去的时候,赶稿赶到深夜在电脑前崩溃大哭,生病了,只身瑟缩在床上难过得不知电话要打给谁;有那么多委屈涌至喉头,在电话里听到父母的声音却只能报喜不报忧;不是没有打包好了行李,决定离开北京回家的瞬间。
可每每那个时候,当初那个什么都不会,只因为觉得自己写东西不错,就执拗地要来北京考试的怯弱少年就会浮现眼前,提醒我自己,离去未尝不可,可既然如此,当初又何必铁了心殊死一搏?
是啊,当初为什么要来北京呢?
无非是不甘于自己的人生就这样了,所以寄于艺术这样一个梦,试着生活在别处,试着给自己更多可能。
人生可供选择的路很多,有坦途,有崎岖,趋利避害是一种生物本能,勇于挑战也是某种生存之道。人生很简单——你承担,你付出,你比别人勇敢一些,然后你就过上好一点的生活。
只是,走得再远再累,过得再好再顺,也别忘了当初为何出发。
只有不忘初心,才会让你不迷失自己,让你这一生,朝着没有白白虚度,向着无怨无悔,更近一步。
我其实很怀念十年前的那个自己,也很想谢谢他。